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萨娜小说
摘 要：本文试图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出发对少数民族女作家萨娜的小说进行剖析，进而揭示其所蕴涵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指出作家在小说中通过女性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女性与男性的对抗两个层面主题的书写，旨在探讨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人与社会之间健康、理想的关系。
关键词：萨娜 生态女性主义 女性 自然
20世纪70年代法国女学者弗朗瓦·德·奥波妮第一次提出了生态女性主义这一观念，她把女权思想和生态意识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进而指出了女性与大自然之间那种天然和不可分割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指出人与自然不是对立抗衡的，而是有机联系的整体，揭示了自然和女性之间某种天然的联系，达斡尔族女作家萨娜执著地探索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她以清醒的女性意识批判了来自男权社会的压迫，她的作品又体现了生态意识平衡和女性主义的双重主题，反映了她对家园的守护、生命意义的追寻、人与自然关系处理的独特思考。
一
深层生态学认为人是自然整体中的一部分，个人是由他人与其他存在的关系所决定的，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孕育生命的非凡热情与养育万物的大自然有着极为特殊的亲密关联。因为自然属性与女性本质是相互促进影响的，女性作为人类生命的载体通过自然尽得其显。萨娜通过想象一个可怕的未来世界似乎在警示世人：如果人类继续破坏、污染自然，继续原有的虐待自然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模式，人类将走上不归路。
人们按大自然的节奏和规律进行劳作，视自然为神和母亲，在这里最和谐的是女性与自然，自然和女性又有着最为亲近的关系。《达勒玛的神树》主题是写森林的破坏和传统游牧生存方式的终将消亡，村民们出于对玛鲁神灵的崇拜和自然灵化的敬畏之情守望着这片原始古朴的森林，使得这片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得以保持，村落弥漫着人们对森林征伐他者的排斥、猎奇和恐惧的复杂情感。面临着汹涌而至的砍伐浪潮，与森林相依为命的达勒玛老太太无能为力，在她的眼里密密匝匝的森林似乎处处暗藏玄机，森林本身随时都可能变成超越上帝存在的超灵，绝望中达勒玛和耶思嘎居然天真地想着去破坏伐木工人的工具，在路上挖坑阻挡运木头的车辆。这种举动当然无法阻挡现代工业化昂首迈进的步伐。在文中结尾：“达勒玛跪倒在大树前，面对黑黝黝的树洞，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她恭恭敬敬整理好衣服，然后钻进树洞，按照神灵的旨意端庄地坐下。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最后听见自己苦难的心脏回归大地的声音。这个声音悠远而宁静，带领着她进入另一个世界，她睡着了，梦见自己和古树融汇在一起，永不分离。”①
生态女性主义关注的是女性和自然之间相互关联的内在机制，它认为在现代社会中女性与自然都沦为低下的地位，在以科学技术为人类谋福利的同时，自然遭到了疯狂的掠夺，女性也受到了性别歧视和压制奴役。生态女性主义从文化、环境、自然、种族、性别、宗教等交织而成的迷网中进行系统地研究进而改变整个世界，唤醒人们男女平等意识和生态忧患意识，在极富神秘与传奇色彩的《哈勒峡谷》中，作者为我们描述了布库一行人入山采药遇险的故事，人类由于私心和贪婪，对自然资源进行疯狂地掠夺，他们向自然索取宝物，引出了相对应的另一些事件：德克莫的欲望冲动，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而最终以人祭天的方式完成人与自然的和解，其余的人也逃离了这个死亡的峡谷。
在现代社会中，女性和自然同为他者，在人类文明社会中的地位相仿。自然和女性都是男权社会中被欺凌和压迫的对象，女人被摆在工具的位置上，并且是男人随意丢弃的玩物，她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不仅要满足男人身体上的需要，在精神上还要忍受践踏，这正是中下层女性命运的真实写照。《山顶上的蓝月亮》中何景珍不仅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还得忍受丈夫在外面养情妇的事实，而她的孩子也在这种冰冷的人文地理环境的夹缝中，苦苦挣扎却无力回天。在文中又有着切肤的灼痛感和生命的质感，仿佛沾染着来自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深厚力量与激情。无论这个家表面如何和谐，女性在由父权编织的社会权力网络中始终备受摧残和迫害，她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和被统治的地位。作者一方面展示了父权制社会倾轧下的女性和自然；另一方面又鲜明地批判了被物质控制的人类忘却了对自然的敬畏，疯狂的攫取和过度的享受，生存方式与自然和谐相背离，进而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全面恶化。她把批判的目光指向同样被污染的精神生态，寻找人类无情掠夺自然和戕害生命行为背后的根源。
二
生态后现代主义者指出必须解构传统的父权制，现代精神和社会文明的形成是属于男人的。大卫·格里芬也更为强调和谐，认为现代精神也是一种单面的男性精神，他更注重的是生态平衡与男女之间的和谐关系。生态女性主义将目光投向大自然，认为人与自然的对立，人对自然的控制直接导致了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而女性与自然又有着一种天然的关联，现代社会文明的创造过程是由男性精神和男人的意志所决定的，男人把人类引入虚伪的诡秘的二元世界，于是女性应站出来帮助人类逃离虚伪暴力的世界，萨娜更多的关注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女性，同时她也去关注那些表现怪异的或偏激的女性，《感情理想主义者》中关静
秋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女性，她纤弱沉默，在刚分配到学校后就遇到一个热烈追求她的学生，但这个学生欺骗并利用了关静秋，她的心理背负的重荷使她在屈辱中一天天衰弱，最终她跳楼自杀了。
女怨与物哀的精神相互交融，产生共鸣，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失落从大自然中得到了很好的慰藉与启迪，从而进一步加强女性与自然的精神上体验的认知，萨娜从女性的独特视角提出了救世方案，用女性的温婉柔情去拯救未来，丰富女性自己的灵魂世界。在《阿西卡》中以“我”的视角，描写了姑姑阿西卡富于传奇色彩的生命历程，展现女性那种独到而精致的细腻，女性的宽宏大量和回归自然的朴实感情，流露出对阿西卡姑姑那种至纯至美的人性的赞美。
人类共同向往的理想和目标是男女平等、和谐共处，这个世界上，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因此，让我们以一种积极付出的心态为生态环境的不断延续做出贡献，而不是制造男人与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样才会有效地消除女性关怀中现实的困境与生存的压力，书写女性才会更自然合理，这也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种和谐理念，当我们从父权制的叙事中脱离出来，倾听更全面和更宏大的叙事，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倾听自然，自然以其多样的形式告诉我们，我们不能继续污染河流、森林和小溪，这种受到伤害暴力和虐待的行为必须被停止。
三
生态女性主义所倡导的是一种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那种平等和谐的亲密关系，在她们看来，导致当代生态危机的根源应当是父权制。她们主张重新建构女性主义理论，主张重构男性和女性、人与自然的关系。作者感叹人与自然的不可协调，强调人与自然的抗衡，认为只有在自然生命的旅程中，人才能充分体验与自然合二为一的生活；在与自然水乳交融中，实现对自然生命的礼赞。在父权社会狂妄的话语中，人类渴望成为地球的主宰，对自然进行随心所欲的征服和支配，而其中最主要的表现之一是对自然的任意开发，在《伊克沙玛》中这样描述：“可是现在小镇涌进来一批批外地人。老天爷，哪来这么多人，像蝗虫像鼠群，爬满了每一个角落。他们太能干了，建商场、大酒店、网吧、洗浴城。小镇到处被改造得面目皆非。大山里的林木快伐光了，野兽也无影无踪，大概逃离到更远的地方去重建家园吧。他们民族昔日英武的猎手统统被政府养起来，当起森林警察。”②
文中隐含着萨娜对人类这种过度开发的愤怒和对自然的同情，人们在轻松享有科技带来便利的同时，几乎没有顾及到这种行为给子孙后代造成什么样的恶果。艾乐回忆：“她的家园变得面目皆非，变成一处貌似繁荣的巨大废墟。她还有兴趣留下来继续观看，人们因为渺小的需求而给自然带来更大的洗劫吗？无论她愿不愿意，她和她的族人都会被他们困惑的、外来的文明同化掉。”③
人与自然关系的正确处理是人类社会行为的哲学依据，它决定了自然的生态平衡和人类的生产方式，正如蕾切尔·卡森所说：“控制自然这个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想象产物，是当生物学和哲学还处于低级幼稚阶段时的产物。”④ 萨娜提醒人类要感恩大地、尊重和爱护自然，只有在人与自然的审视中通过感激自然和敬畏生命才能实现对家园的呵护和人类精神世界的重建。
① 萨娜：《达勒玛的神树》，《当代》2007年第2期，第7页。
②③ 萨娜：《伊克沙玛》，《钟山》2005年第1期，第6页，第6页。
④ 蕾切尔·卡森：《寂静的春天》，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版，第83页。
参考文献：
[1] 萨娜.你脸上有把刀[M].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3.
[2] 汪树东.生态意识与中国当代文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3] 鲁枢元.文学与生态学[M].上海：学林出版社，2011.
[4] 林树明.多维视野中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5] 王静.人与自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2011.
[6] 托雅：达斡尔族文学与研究资料总目及提要[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2009.
作 者：李圆圆，中央民族大学大学少数民族系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少数民族文学研究。
编 辑：钱 丛 E-mail：qiancong081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