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力量
【摘要】自1927年的《爵士歌手》将电影带入有声时代以来，声音就一直承担着明晰表达、深化叙事、加强艺术感染力等众多功能意义，而如今随着声音的运用在影视作品中越来越丰富多样，声音滥用的现象时有发生，这成为影视艺术作品的一种危机。声音的正确运用可以与画面发生积极关系，拓宽叙事空间，丰盈作品情感，最大化地贴近现实生活。其中，影视艺术的“静默”表现手法是声音与画面的别样结合，本文旨对有声电影的无声画面设计和电视剧中的无声表达进行价值探讨。
【关键词】声音;静默;影视作品
电影艺术的一大特点在于将声音和画面完美融合。1927年的《爵士歌手》将电影带进有声时代，当时一部分人担心声音会摧毁电影，但事实证明，时至今日声音仍是电影艺术中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此后，人物语言、画外音、音效、音乐等声音在电影中的运用表意丰富、形式多样，声音在影片中的强弱分布体现了一种艺术的控制力。在有声电影中常会出现忽然寂静无言的状态，此时声音语言戛然而止，只有画面语言继续进行，这是电影中的静默状态，电视剧作品中也常出现这样的静默状态，往往对推动情节发展和塑造人物形象具有重要意义。这种声音的空白很像中国书画艺术中的留白，书画中的留白是一种不用笔墨铺满整个画幅而留有相应空白的艺术手法，使整个作品的画面、章法协调，能更好渲染出美的意境。留白是中国水墨画、中国书法在布局构图上的智慧，在电影藝术中声音的空白也有相同的美学意境。影视作品的无声画面在影片中起到的功用体现了导演构思，同时也展现出一定哲学依据。沉默往往比喧嚣更有说服力，宛似一把尖刀可以敏锐地刺破僵局，如同“蝉噪林逾静，鸟鸣声更幽”，在动静对比的作用下，无声的画面就显得更有力量。
导演对声音和画面的选择和结合，能控制观众的视觉方向，从而引导观众的信息接受和艺术感受。导演对于语言、音乐和音效与画面的调配是经过多重考量做出的综合应用。任何影视作品中的声音都不能只单一无奇或繁冗无章，若使声音能起到辅助画面、提点画面的功效，声音运用必须把握以下几个特性：主次、节奏、空间。声音在影片中的运用若一成不变则不能起到辅助画面的良好效果，声音的呈现需要有主次之分，什么声音应该突出，什么声音应该削弱，声音有节奏的安排实际上关乎到观众的注意力。在空间上，声音的强弱可以表现远近关系，如悬疑片中，脚步的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声音方向的变化，可以判断人物的位置，传递恐怖信息，使观众情绪更好地跟随影片发展变化。声音的静默效果如同戏剧舞台上的哑场，当声音停止时剩下的镜头特写、镜头移动等，画面内容就更加突出，更容易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境界。如在战争影视作品中，激烈的炮火混战下战壕里的战士听觉突然达到静默状态，画面呈现的是慢镜头的砂石、弹片飞舞，这样的处理与现实环境造成极大反差，将人物孤立在真实环境之外，突出了复杂环境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也是对战争残酷性的有力刻画。
电影区别于话剧，台词表达少，画面、意象表达丰富，人物间的关系处理常选择无声画面展现。在电视剧中，靠大量的人物台词推进叙事，而在电影中常常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表现人物之间的关系，双方也能因此了解对方的意图和心情。在人物语言的处理上，电影导演常将本就“惜墨如金”的人物台词瞬间静默，极大地增强了观众的想象空间和感受力，这样的处理比直白的人物台词更能使人领悟到影片内容和导演意图。在谍战影视作品中，受刑的地下党员在刑室里接受潜伏在国民党内部的同志的严酷审问，在地下党员为了保全潜伏同志而选择舍生取义之时，导演将所有环境音和台词静默处理，镜头突出表现地下党同志的双眼和两人交汇的目光，此时画面将两人与外界环境隔绝开来，在生离死别前的心灵默契的无声表达胜过万语千言。这样的处理能带来震撼的视觉冲击力，成功表现出感染力极强的人物形象和人物关系，使观众感受到革命斗争的残酷和不易，产生出对革命同志无穷的心痛与敬佩。
影视作品中无声的处理使观众产生对遥远距离的追溯感，这是一种对于往事叙说较为妥当的表现方法。韩国电视剧《恋爱的发现》中有这样一段情节，打扫房间的女主角在床下发现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这个铁盒里封存的是与前男友的珍贵记忆，在打开铁盒的一瞬间导演采用的声音静默的方法，用暖光和无声的画面慢放从前恋爱的点滴，让观众感受到浓郁幸福气息的同时又感慨今时不同往日。有声影视作品中的无声画面能瞬间集中观众的注意力，在平铺直叙的声画中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电影常在最为紧张关键的时刻运用无声画面，在关键时刻的声音骤停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安静，这种欲扬先抑的声音处理能达到更为惊悚的艺术效果。在影片《风声》中，为了找到潜伏的共产党员“老鬼”，日军和伪军对最有可能接触到电报的五个嫌疑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审问和酷刑。在幽禁期间，顾晓梦和李宁玉身处一室，顾晓梦对李宁玉说：“想也知道谁是鬼呀”，她抬手指向李宁玉，此刻影片无声，片中的声音如同观众的呼吸一样被终止，屏息凝神等待她说出谁是“老鬼”，顾晓梦接一句“衣服开线了”，画面中的声音回归，一场虚惊就此终止。
无声镜头还常出现在影片结尾，导演用这样一种只有镜头语言、没有声音语言的处理方式，给影片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含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美学意蕴。电影《穿条纹睡衣的男孩》描写了二战期间德国纳粹军官的一家，纳粹军官善良纯真的儿子由于结识了集中营中的犹太男孩而钻入集中营，后被纳粹军人同其他犹太人一起焚烧致死。影片末尾军官一家发现孩子失踪后奔赴集中营为时已晚，浓烟已从焚尸炉的烟囱中滚滚升起，此时天降暴雨，男孩的母亲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的衣服悲痛欲绝、失声痛哭。影片结尾将哭声和雨声突然静默，运用了一个长达70秒的长镜头由近及远的拍摄焚尸炉前散落一地的犹太人监狱服，刻画出了震人心魄的悲剧情境。影片末尾声画的有机结合是深层次的艺术表现方法，这样的战争片不靠一枪一弹就展现出了战争的残酷和对人性的泯灭。
影视创作中的无声手法运用并不只是简单的消音处理，更多的是一种导演技巧，体现了巧妙的导演思维。在这种运用下，无声也是一种潜台词，发挥着重大作用，既能拓展戏剧意味，也能拓宽观众审美视角，给观众带来一种观影的沉浸感。这种声音与画面的处理方法，展现的是一种沉默的力量，是影视创作中用匮乏代替充盈的一种高级手段。
作者简介：王雪聪（1994年3月10日）女，汉，山西省长治市，硕士，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学，广播电视艺术学，当代电视剧研究。